行政规划的变动,是番禺华南板块成为“睡城”的一个契机。
但让华南板块成为睡城的始作俑者,是一位祖籍番禺的香港地产商。
华南板块是如何一步步成为广州睡城的?时间还要倒回更久远的80年代。
当番禺区还是番禺市的时候,香港的地产商彭磷基、孟丽红夫妇回到了故乡番禺,并看上了钟村佛子岭周围的一大片荒地。
夹在广州市中心和番禺区府之间的钟村,那时候还是妥妥的“乡下地方”。
用彭氏夫妇的话来说,“过了晚上八点,这里餐厅东西都没得卖了”。
佛子岭大片未开发的土地面积,几乎相当于整个香港尖沙咀,这让彭磷基他们感到十分激动。
以极低成本拿下这些土地之后,一个日后在广州名声大噪的超级大盘——祈福新邨随之被开发出来。
这些前无古人的超级大盘,在新世纪的头二十年,逐渐形成了一个北往广州市中心,南往番禺市桥的“睡城”。
从乡野之地到超级大盘,再到新广扎堆的睡城,华南板块的形成有着复杂的历史因素。
当时番禺县政府为争取资金建设大桥,打通与广州的联系,就采用了“以土地换资金,用空间换发展”的模式。
这就给开发商提供了进入市场的机会。
华南板块睡城的形成与番禺“撤市设区”以及广州城市空间的南拓战略有着重要的联系。
由于担心原属县的一级财政管理权将会因“撤市改区”而“上收”,原县级番禺市政府利用政策尚未明确的时机,通过协议方式将番禺北部地区大部分村镇建设用地以极低的价格“突击”转让给开发商,为县级财政争得了巨额土地出让收益。
这些原本为产业发展腾挪更多空间的建设用地,但在行政区划突变的情形下,被政府为争取自身利益最大化而变成“突击”卖地。
早期低至4万-5万元/亩的廉价土地,使得县级市政府与广州市政府之间的利益博弈,给开发商做了嫁衣。
另外,番禺与香港亲近的地理位置和文化,以及九七香港回归带来的利好,也吸引了不少返乡置业的港人。
紧接着,2001年4月28日, 番禺大桥脚下的星河湾正式开盘。5月1号,碧桂园精心打造的华南碧桂园也正式开盘。
如果说上世纪90年代华南板块成为睡城是各级政府利益博弈下的产物,那进入2005年乃至10年代往后,这里成为睡城更多是新广们的主动选择。
随着开发日渐成熟,以祈福新邨为首的大盘内部补齐了教育、医疗和商业各种完善的生活配套。
超级大盘走到最后,形成了一个自洽的居住生态。番禺传统的繁华中心,也逐渐北移到南村万博这一带。
新一代打工人想在广州安居乐业,要考虑的是工作与生活的平衡。
相比九十年代祈福瞄准的香港度假客,华南板块的主流住户此时已变成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的新广。
与中心城区高昂的房价相比,华南板块的大盘不仅价格相对低,而且社区配套也很完善,关键是通勤距离还在忍受范围之内。
因此不少新广积攒了首付之后,用脚投票选择了性价比不错的华南板块。
另外,在历经亚洲金融危机和“非典”的冲击后,广州楼市处于历史低点,华南板块这种郊区盘更是如此,这给了广漂们难得的“上车”机会。
新广和老广最大的区别除了语言就是居住-生活的分离:白天珠江新城、金融城或者琶洲,晚上回到住处。
聚集了大量新广的华南板块,也就慢慢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睡城。
社畜们每天南来北往,也造就洛溪大桥、番禺大桥、新光快速上等进城要道的堵车大军。
其实按照最早得城市规划,华南板块是不会成为睡城的。
2000 年广州《城市总体发展战略规划》出台后, 广州南拓的最佳选择就是从天河CBD,沿既有的城市交通主轴广州大道、华南快速、新光快速延伸到海珠, 再到华南板块、最后到番禺市桥。
新的南拓中轴变成了:以地铁4号线、南沙港快线、广珠高速东线等轨交串联起的科学城、奥体中心、琶洲会展中心、生物岛、大学城、亚运城、南沙港区,用以支持高新产业和港口工业发展。
南拓中轴的东移, 番禺片区从华南板块到市桥这个地带被定义为“南部转移轴”,被广州城市发展、公共治理和财政“边缘化”了。
番禺最被原住民所公认的核心地带,就这样被“南拓”战略划入次要之地。
这最终成为了华南板块的遗憾。睡城的烙印一旦打上,就难以回到从前了。